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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通信兵记录中国远征军 不是每个被俘日本兵都剖腹
2012-10-11 10:32 中国远征军网

 

为了修建史迪威公路,美军工程兵正努力将一辆吉普车推出淤泥。

为了修建史迪威公路,美军工程兵正努力将一辆吉普车推出淤泥。

一名美国士兵和一名中国孩子一起摆弄鸽子。

一名美国士兵和一名中国孩子一起摆弄鸽子。

中国女战士。很多女孩都自愿加入抗日武装部队

中国女战士。很多女孩都自愿加入抗日武装部队。

1944年10月15日,美军士兵向中国兵讲解橄榄球

1944年10月15日,美军士兵向中国兵讲解橄榄球。

一名美军士兵为一名中国伤兵点烟

一名美军士兵为一名中国伤兵点烟。

通信兵奎德和164照相连战友的照片很多都被《中缅印战区新闻综合报》采用。这是一份从1942年开始面向中缅印战场的美国士兵免费发放的战地报纸,在三年半的时间内出版了188期。

2006年,一位中缅印战场已故美国老兵的儿子开始了一项庞大的工程,将收集到的老报纸扫描成电子版,让后人重拾被遗忘的历史。为鼓舞大兵士气,报纸封面多半会刊登一幅窈窕女郎的靓照。报道的内容则是第一手战情和战地生活记录,其中标明“美军照片”的图像几乎都是164照相连的作品。

1944年,卫立煌将军统领中国远征军与美军顾问团并肩作战,渡过怒江将日本军驱逐出滇西,最终与缅甸的中国驻印军队会师,重新开通中国后勤补给运输公路滇缅公路。当年的影像化成23000幅照片,被美军通信兵第164照相连战士定格。60年后,几个中国人远渡重洋,来到美国国家档案馆,将这些影像“带回”了中国。

如今,相片的主人们大多已不在人世。通过美国国会图书馆的“老兵历史故事计划”,记者找到了部分164照相连老兵留下的音频资料,其中包括他们生前讲述中缅印战场的录音回忆录,以及保存下来的历史影像和文字资料。我们摘录了其中的部分内容,以及战地报纸《中缅印战区新闻综合报》的战场新闻,从164照相连老兵的眼中,还原中缅印战场的历史见证。

在壕沟里并肩抗敌的中美士兵;一脸稚气,却在学习用防毒面罩的中国小战士;驾驶小型飞机空运中国重伤员的美军飞行员……每一张都来自中缅印战区美军通信兵第164照相连战士的黑白相机。

远赴美国挖掘尘封已久的照片时,《国家记忆美国国家档案馆收藏中缅印战场影像》的编者之一晏欢,辗转联系到了164照相连的老兵戴维·奎德,并向他的家人寄去了在美国国家档案馆发现的他当年的照片。据称老人从女儿手中看到60多年前自己留下的影像时十分高兴。两周以后,90岁高龄的奎德先生去世。

所幸在2001年左右,美国国会图书馆为保存二战老兵的珍贵记忆,将采访部分老兵的音频视频收录起来。听奎德老先生讲60多年前的故事,那情景鲜活得仿佛就在昨日。两国军人在南亚密林浴血奋战的一幕幕场景重现在眼前。

通信兵踏入热带丛林

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21岁的自由摄影记者戴维·奎德是个“小眼镜儿”,但是却像其他热血青年一样一心报国。于是他让朋友写信“托关系”入伍,成为通信兵部队的一名上士。

前往缅甸是奎德自己主动要求的,他相信在丛林战场一定会有惊心动魄的历险。进入164照相连后,由于不满足自己得到的装备只有一架相机,而不是来复枪,“不安分”的奎德自告奋勇要到最前线去。这样,他拿到史迪威将军的亲笔签名批准,和缅甸的中国远征军同行,与中国军人同吃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半个多世纪过去后,在中国军营生活的片断奎德记得很清楚。和美军一样,中国军队也得到了大豆、黄瓜罐头、花生油等补给,但烹饪的方法是中式的,这让从未接触过东方饮食的奎德有些吃不消。“我去的时候有63公斤,离开中国军营时只有不到58公斤。”奎德说。

奎德不仅留下珍贵的影像,也结识了勇敢的中国军民,其中就有被美国人称为“新闻片王”的著名摄影记者王小亭。他曾拍摄过一张日军轰炸上海火车站后一个小婴儿在铁轨废墟上哭泣的照片。“谁都会被这张照片打动。”奎德说,因为这张照片,日军轰炸平民的行为遭到全世界舆论的抨击,王小亭也被日军悬赏10万元缉拿。

比赛吃饭差点“走火”

同在出生入死的前线,两国战士既是盟友,也会为军人的荣誉一争高下,从平日生活的鸡毛蒜皮小事,到生死一线间的战场,都是如此。

奎德和中国军人肆无忌惮无所不谈,经常互相开玩笑。半个多世纪前他学到的蹩脚中文,至死都没有忘记。有句话美国军人喜欢挂在嘴边:“美国babe(美女),顶呱呱。”中国军人也不甘示弱:“中国babe,顶好。”

偶尔,玩笑也会开得过火。每次吃饭,奎德都不爱用筷子,因为他觉得使筷子不如汤勺吃饭快。这个习惯差异让两国军人同桌吃饭变成了一场比谁最先吃完的竞赛。一天中午,奎德注意到身边的一名中国上尉端着饭碗,狼吞虎咽地把饭倒进嘴里,眼看就要吃完了。他忍不住捅了捅对方,大声说道:“饭桶!”

这下捅了马蜂窝,饭桌上变得鸦雀无声,觉得很丢面子的中国军官放下碗,怒气冲冲地拔出卡宾枪,转身对着空地“砰!砰!砰!”连开几枪,然后把冒青烟的枪口最准奎德的眉心。原本热闹的午餐气氛降至冰点。“可那个时候,我只注意到,他的下巴还粘着颗饭粒。”奎德笑着说,“当时我已经和中国军队在一起很长时间,丢次脸也没什么。也许是看见我的眼睛变成了斗鸡眼,中国上尉最后把枪放下了。”

“一条充满心碎的道路”

1944年初,奎德受命拍摄中印公路的建造过程。

自从1942年5月滇缅公路中断后,为了打破中国被封锁的局面,史迪威将军提出从印度雷多修筑公路至缅甸密支那,并接通滇缅公路,全长1730公里。由美军工程兵部队搭配中国军队两个独立工兵团,在当地民工协助下,在荒无人烟地形险峻的原始丛林中开辟。

从1942年11月动工,到1945年1月全线通车并被更名为“史迪威公路”,道路修建历时仅2年零3个月。尽管真正使用只有半年,但它恢复了同盟国与中国之间的陆上交通联系,作战物资得以通过公路运往中国内地。

曾经跟随第一批运送物资的美军车队到中国的随军记者大卫·理查德森这样描述中印公路的修建:“这是一条充满心碎的道路。”

据不完全统计,中印公路从动工到通车共牺牲3万多人,其中不包括战斗阵亡者。美军史料显示,为铺设这条路牺牲的美国工程兵约1100人。由于缅甸大部分被日军控制,工程兵几乎没有任何有关地形的资料,只能摸索前进。他们不仅要忍受酷暑疾病的煎熬,还要随时防备日本兵的埋伏和突袭。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工程兵们轮番上阵,24小时通宵达旦作业。在晚上点亮巨大的照明灯。在这条公路上运输物资的司机,多半是黑人士兵,他们喜欢把卡车漆上响亮的名字和鲜艳的图案,就像飞跃驼峰航线的“飞虎队”一样,呼啸着向密林深处冲去,由于险要地形和恶劣的气候,不时会有卡车坠下悬崖或河谷。

3000人部队剩下200人

1944年初,由美国陆军上校弗兰克·道尔·梅里尔率领的5307临时混合部队“梅里尔突击队”(亦被称为“梅里尔的掠夺者”)踏上这条修建中的公路,去攻打缅甸重镇密支那。

“梅里尔突击队”是约3000名志愿士兵组成的远距离特殊行动部队。理查德森记录到,路旁营地的工程兵们纷纷走出帐篷,拿出他们自己的仅有的补给,啤酒、糖果,送给突击队员。

跋涉100公里,翻越库孟山后,1944年5月17日,“梅里尔突击队”和中国远征军组成的混合部队突袭密支那机场。由于日军毫无防备,机场一战大获全胜。

当时的场景被164照相连丹尼尔·诺瓦克军士拍摄了下来。他和第一支乘滑翔机的美国部队一同降落,记录下美军飞机在枪林弹雨的跑道着陆,并转运武器的场面。

接下来对密支那市区的进攻变成一场长达80多天的血战。4600多名装备精良的日军士兵负隅顽抗。

长期在湿热的雨林中作战让很多中美士兵染上致命的阿米巴痢疾、登革热、丛林斑疹伤寒。

突击队上尉弗雷德·林恩斯这样描述当时一场遭遇战的情形:“走在最前面的侦察兵突然把枪高举过头顶,那意味着发现了敌人。他们并排走在铁轨上。我们的冲锋枪手匍匐在地,枪声响起,十多名日本兵应声倒地。日军队伍乱成一团,躲进了丛林。我们也拿起枪躲进树丛,但我病得实在太厉害了,有时蹒跚着,有时在跑,有时脚拖着地。我只想躺下,闭上眼睛。”

得到一支中国空降师的援助之后,8月3日,中美军队攻下了密支那,守城的日军将领带600名残部逃走,187名日军被俘,剩下的3800多名日军被击毙。

这一战也让中美军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密支那被攻克时,“梅里尔突击队”仅剩下200余人,272名队员阵亡,855人受伤,980人由于患病被撤离。梅里尔本人因心脏病发作,后由于严重疟疾被迫下了战场。

临死说“没关系”

对于战场上亲眼目睹的死伤,奎德记忆最深的,是攻打密支那时一名中国小兵的阵亡。攻城战打响后,躲在城内一座建筑里的日军朝进攻的中国军队开火,中国士兵推出一门很古老的大炮。在奎德看来,那门架在木头轮子上的火炮简直就是一个清朝古董,但那是中国军队唯一的重武器。

混战中,奎德和战友躲进一座掩体,朝外望去,他看见一名身材瘦小的中国小兵朝自己跑来。他显然还只是个孩子,上身穿着降落伞绸布做的白色衬衫,短裤也是用蓝色降落伞缝制的,肩上的扁担两头挑着装有手榴弹的木箱。

眼看着日军的冲锋枪扫射过来,奎德用自己有限的中文朝他大喊:“朋友,朋友,down,down,不好!不好!”可是小兵依旧扛着扁担不放,拼命向前冲。

等他跑到近处时,“啪!啪!啪!”冲锋枪的子弹也追了上来。小兵看了一眼躲在掩体后的奎德说:“美国兵,胆小。”

就在这一刹那,子弹击中了他后背,奎德赶忙把小兵拉进掩体。扶着孩子瘦弱的身体,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单薄的衣服,看到伤势严重,奎德靠近他低声说:“朋友,不好。”

小兵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没有关系……”回忆到这里,奎德停顿了一下,轻声说:“他就这样牺牲了。”

细节

中国伤兵说牛肉罐头“顶好”

在1944年一期的《中缅印战区新闻综合报》上,随军记者理查德·麦克拉格生动地记录下探访收治负伤中国战士的美军战地医院的情形。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在战地医院,麦克拉格第一次接触中国士兵。“他们有些在美国人听来很奇怪的名字。他们的皮肤颜色不一样,他们的眼睛、鼻子、颧骨的位置和我们不同。他们的语言更是奇怪。但是,他们的敌人我们一点也不陌生,他们用的武器和战术也很熟悉。”

在医院的采访完全出乎麦克拉格的意料。“医院里的气氛似乎热闹得像过节一样,可当看过那些士兵的伤情之后,我肯定如果是我,我可乐观不起来。”通过翻译官,他得知22岁的中国伤兵钟武勇(音)竟然已经入伍7年,曾经参加过淞沪会战。

钟武勇骄傲地向美国记者展示自己腿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当问到他是怎样负伤时,钟武勇从床上坐起身,摆出一副狙击手用来复枪射击的姿势。“日本兵!砰!砰!”他脸上泛着红光。

“顶好”和“不好”

另一名伤兵,刘凯万(音)由于被手榴弹炸伤,左腿被截肢。他说,过一段时间就不疼了。当然,失去一条腿“不好”。但在这里他接受的救治“顶好”,饭菜、医生“顶好”,美国护士“非常顶好”。

到了晚饭时间,除米饭之外,中国伤兵吃的食品和美国兵一样,咸牛肉罐头、土豆、面包。但和美国大兵不同,中国士兵都说牛肉罐头“顶好”,因为他们的军队里,就连面包也是给高级将领的奢侈品。

令这座战地医院骄傲的是,迄今被送进来的伤员中,仅有一人因伤势过重身亡。麦克拉格说:“这是美军医疗队一个"顶好"的成绩。当然,在胡康前线奋战的中国士兵们,也是"顶好"的。所以我们扯平了。”

“不是每个被俘日本兵都剖腹”

1943年年底,中缅印战区美国部队最高司令官和中国远征军开始了反攻缅北的作战计划,胡康河谷战役就此打响。5个月激战之后,共有5500多名日本士兵被击毙。

1944年3月2日出版的《中缅印战区新闻综合报》的封面上,刊登着164照相连摄自前线的照片。史迪威将军和几名中国军官站在被俘的日本伤兵旁边。

图说中写道:“这张照片证明,并不是所有的日本兵被俘后都会剖腹自杀,这名被中国军队俘虏的日本兵躺在担架上苦笑着。他还试图和史迪威将军握手,但遭到拒绝,因为将军不认为有表达友谊的需要。”

本文转载自新京报 采写/新京报记者 谢来(文中资料据美国164照相连老兵戴维·奎德(David Quaid)回忆录音和《中缅印战区新闻综合报》(China-Burma-India Round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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